白癜风有什么危害 http://pf.39.net/bdfyy/zqbdf/150314/4591208.html
十年前的一个夏天,一个九岁女孩下楼玩耍,再也没有回家。
4天之后,女孩被发现了。她的肢体被人剖开,塞进麻袋,扔进了绿化带。
除了特别喜欢狗,警察对她生前的信息一无所知。
女孩的玩伴后来画了一幅画送给警察,画上有个中年男人,领着小女孩,他们的脸上满是笑容,旁边还有一条红色的大狗。
不知道女孩眼里,这个世界最后的模样是什么?
年夏,清晨7点。京城四环某段路被交通队封了一半,车流停滞。
警戒线的中央,不是被封闭的道路,而是一段绿化带。
几名穿制服的警察正把脸贴在监控录像杆上,抄写治安探头的编号。
剩下的警察弓着背,窝在齐腰深的灌木丛里搜寻,一个塑料袋、一个烟头、一个避孕套。
众多捡垃圾的警察当中,有个大高个儿,腰弯得特别费劲,那个人就是我。
翻找的同时,我叼着烟卷,必须大口吮吸,使烟雾充斥鼻腔,竭力用焦油抵挡另一种气味——那股死命往我鼻孔里钻的尸臭。
1
尸臭来自一个米黄色的编织袋。
两个小时前,村里清洁队正在清理绿化带,有工人发现这个长约80公分的编织袋,外面用毯子包裹,并用尼龙绳捆绑。
工人想把编织袋装车扔掉,但在搬运过程中,他发现袋子表面湿滑,再从上到下一摸,他慌了——一条人腿!?
那天我同事值班,他在电话里听到案情,以为八成是个猪腿羊腿。结果他带我赶到现场,抽了两下鼻子就开始骂街:“完蛋!又一个大活儿!”
人体的尸臭辨识度极高,就像堆积多日的垃圾,而且气味经久不散。
民警到这种高腐现场侦查,回家后老婆一定会翻着白眼,把背心,裤衩,袜子全部扔掉。
沾染上人命的味道,根本洗不干净。
我们一边工作,一边打赌。有人说肯定是司机肇事逃逸,把尸体扔在路边,另一个同事却指着尸包问,包裹得那么严实,临时起意哪能准备这么好。
没多久,老法医冲我们摆摆手,意思是叫我们帮忙抬尸体。
我小步跑过去,和其他三人分别拉着编织袋的一角,缓缓往外抬着。
抬到一半时,我率先放下袋子。“不能再抬了,再拖下去就散了。”
法医割开编织袋上的麻绳,一点点把袋子里的东西翻出来。
很快,一双分辨不出颜色的小脚丫暴露在空气中,我们谁都不说话了。那明显是个孩子的脚。
我管同事又要了一根烟。
初步来看,女孩尸体蜷缩,头部被黑色塑料袋罩住,脸上覆盖白毛巾,嘴里塞着两团纸。上身穿着条纹编织的带有“卡通狗”图案的粉色短袖童衣。
除此之外,小女孩腹部有条长长的口子,我没再往细了看。
说来也怪,这具尸体轻得出奇,即使对一个小女孩来说。我们几个抬着担架上车时,感觉就像抬着一只猫。
女孩的身份很快出来了,她叫小雪,今年9岁,父母都是生意人。
4天前,下午3点,小雪和妈妈说自己要下楼跳皮筋,从此再无音讯。派出所民警立为疑似被侵害案件开展侦查。
我负责到小雪走丢的小区内走访。有位热心的大爷告诉我,小雪出事之前,曾和一个男孩在一起玩。
男孩叫小华,家住3单元。我敲开小华的家门,他的父母都不在,只有奶奶正在给他喂饭。
小华今年才5、6岁,戴着黑框眼镜,眼睛直勾勾看着电视。
我问小华,那天小雪是不是跟谁走了。他扶了扶眼镜,郑重其事地告诉我:“小雪姐姐去找红毛大狗狗去了。”
我问了好几遍,他一直翻来覆去说这句话。
小华的奶奶已经开始怒视我。我没敢再问下去,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孩子掺和到这种事来。
我更害怕的是,透露过多案件信息,会引起周围群众的恐慌,如果凶手就在附近,就等于在打草惊蛇。
2
回到鉴定中心,一对中年夫妇正好来辨认尸体。
男人满头白发,四十岁上下,穿着整洁。相比起来,他身旁的女人很狼狈,衣服散乱,眼神迷茫,似乎没了调焦功能,只能在男人搀扶下慢慢往前挪。
法医面无表情领着他们来到存尸处。
此时尸体已经被消毒水洗去血污,露出原貌。
小雪半睁眼睛躺在床上,腹部伤口大概有两拳宽。
她浑身大小伤口有十几处,衣服上却没沾染任何血迹。也就是说,凶手在杀死小雪后,试图分尸失败,最后又给她穿上了衣服。
更进一步的尸检结果出来了。
尸体舌大骨骨折,机械性窒息而死。腹部被开膛,大量脏器缺失,下体腐烂无法检查,但结合赤裸的情况,有可能为被性侵后杀害。
小雪的母亲进屋就开始痛哭,看到尸体的一刹那,她瞬间止住哭声,蹲在地上不停干呕,拼命拉扯自己的头发。
男人搀扶着她,面无表情。
“你们小区有人养了一条红色的狗吗?”我问道。
男人困惑地看着我,“没听说。”
我补充道,小雪可能被人骗走了,有小孩说,那人说自己有一条红色的大狗。
“我们家小雪特别乖,不可能跟别人走。”角落里的女人还是一副愣住的表情,动也不动。
男人陷入回忆,说自己的女儿很喜欢狗,衣服上,文具盒上全都是各种狗狗的图案。
说着说着,男人抬起了头,想抑制留出的眼泪。
我静静等待男人调整情绪,他礼貌地向我点点头,把我叫出房间,递来一根烟。我婉拒了。
他开始不停地问,诸如“什么时候发现的”,“死因是什么”,“是被害死还是怎么死的。”
我不清楚他问这些是什么意思,不敢轻易回答。
他先看出了我的顾虑。“警官,你不用担心,我不是想找谁的麻烦。”男人深吸口烟,脸挤成一团,又马上舒展开,话里带着哭腔:“我只想知道她走的时候遭不遭罪。”
“回头再说吧。先去看录像。”我无法正视他的眼睛。
在抛尸地点,有两个治安探头拍下一些画面。
小女孩失踪后的第2天,深夜11时许,一辆无牌照的黑色帕萨特驶过,车上下来个腰背佝偻的中年男人,他把尸袋扔到绿化带,随后又回到副驾驶,车辆离开,之后的录像已经难以追查。
治安探头在夜间看的不是很清楚,只能分析凶手的大概形象。男子右脚似乎有些瘸,穿一件灰色长夹克,50多岁样子。
我们起初甚至怀疑到了女孩的姥爷身上。因为监控中男子的步态穿着,和姥爷十分相似。
结果询问几个小时后,发现女孩姥爷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数人可以为他作证。
剩下的线索还有一个——那辆帕萨特。一辆黑色的车,右后轮胎轮毂缺失,但是车没有牌照。
调查后,我们发现这辆帕萨特在运送凶手之前,载过不同的乘客。它很可能是辆黑车。
那段时间,市里正专项打击黑车。这行本身涉嫌非法运营,一旦抓到,扣车罚款。
派出所民警叫来10多个车辆被城管扣下的黑车司机,把监控录像里的图片交给他们辨认。
司机们坐在会议室里,你看我,我看你,没人吭声。
队长拍出了块钱,指明谁找到黑车司机,谁就拿走。
大家还是傻愣愣看着他。
队长走出门口,打电话请示了一下,转身进屋。
“谁找到车主,谁就拿车钥匙到城管领车。”
一瞬间,车主们就像股票经纪人一样,热火朝天地打起电话。
两个小时过后,等到所有人都散了,有个中年男人走到我们身边,低声说:“大哥,我知道是谁的车。”
3
车主叫老刘,42岁,前年在二手车市场买了辆帕萨特,春节时出过事故,右后轮胎撞上马路牙子,胎是补上了,但是轮毂部分就没修。
我问中年男人,老刘家里养没养狗,他摇摇头说不知道。
下午两点,我们全警队十几个便衣民警,每隔20米一个,在老刘经常出没的地铁站附近等着。
3小时过后,老刘开着那辆黑色帕萨特,就停在马路对面。
我过去敲了敲副驾驶车门,老刘斜过身子帮我拉车门,就在这时,同事上半身探进驾驶座窗户,一把拔下车钥匙。老刘刚要叫骂,就被我们死死按住。“警察!别动!”
到了派出所,领导交代,必须问清楚,谁知道这人是不是同案。
我们让老刘坐到铁椅子上,他立刻就不干了,“你们要干什么!”
我冲他亮了亮传唤证,说自己是刑警,今天对他是刑事传唤。
“你这两天都拉过谁?”
因为不清楚他是不是同案,所以我们的话只能点到这种程度。
老刘想了半天,开始回忆最近的事,突然反应过来,说那天晚上11点多,接到一个熟客电话。
他开到朝南小区,接上那人才发现,对方拿着一个裹得很严实的大包,说里面是他们家哈士奇的尸体,准备拉到路边找地方埋了。
老刘还不乐意来着,后来客人说多出钱,他才勉强同意。
我们从老刘手机里翻出了对方的电话,存的名字是“朝南小区梁”。
该手机号并未实名注册,通过查询,有个快递收件的信息,收件人叫梁汉龙,地址就在朝南小区。
我们找出了京城所有叫梁汉龙及同音的人,年龄和其他条件符合的共有多名。
内勤女孩把照片铺在两张A4纸上,侦查员们很快找到了正主。
梁汉龙,男,53岁,本地人。90年代曾有过喝酒斗殴的前科,还没到检察院就被取保候审,法院判了缓刑。很明显,他为了这事儿赔了不少钱。
年左右,梁汉龙从国企钢厂下岗,之后一直无业,干点零碎活,平时在朝南小区外面摆摊。
他的老婆是他钢厂同事的女儿,比梁汉龙大1岁,现在是大型超市的采购员。
最关键的信息是,梁汉龙所住的朝南小区,距离出事女孩的小区仅有两个街区。
队长制订了抓捕和取证计划。
5个侦查员到梁汉龙家门口蹲着挂外线,随时准备。
派出所的民警前往朝南小区门口,调取案发当天晚上的监控录像,锁定嫌疑人的轨迹。
很快,监控录像就出结果了。案发当天晚11点,梁汉龙半抱半拖着大包裹,鬼鬼祟祟从小区出来。老刘的黑车就在门口等着。
起初俩人明显发生争执,大约两分钟过后,老刘帮着梁汉龙把包裹拖上了车,开走了。
看完录像,时间是凌晨三点,我们一群人坐在会议室。队长面对满桌子的烟灰缸和餐盒,他拿起对讲机:“动手!”
4
梁汉龙被带进讯问室的时候,只穿着背心和内裤,外面套着件外套。
他老婆也被带来了,个子很矮,嗓门倒不小。从进门开始就嚷嚷有冤情,要见领导。
队长上前一步,低着头看着她的眼睛。
“我就是领导,有事和我说吧。”
她斜着眼,上下扫视队长,“你官儿不够大,叫穿白衬衫的来。”
反观梁汉龙,普通中年男模样,肚皮圆滚滚一圈肉,发际线已经无法再退后,鼻子上破裂的毛细血管纵横交错。
他挺胸凸肚地站在那冷笑,但注意力仍然在观察自己的老婆,一看就知道这人很怕老婆。
至于小雪被害这事儿,究竟是两个人事后合谋,还是一个人单干,我们警方也不敢妄言。
队长制订了策略,先突击梁汉龙的老婆。
我和同事把梁的老婆带到讯问室,她用各种不堪入耳的脏话骂了我们一路,嘴快得像机关枪。
我按照她的语速回了几句,顿时感到脑袋一阵缺氧。
进了讯问室,她更是大喊大叫,就是不肯坐在铁椅子上。
我用一句话就让她安静了下来。
“你孩子在哪呢?一会要是没事自然放你回家。”
她瞪了我一眼。老老实实地坐了下去,说自己的孩子考完高考,出京城玩去了。
“你老公喜欢孩子吗?”我盯着她眉心问,这句话一语双关。
她盯着我,手肘外伸,但因为上了背铐,所以这个双手叉腰的动作只能做一半。
她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同事反问她:“难道你不知道吗?”
女人冷笑了一下,不再说话,仿佛在沉思。
不久后,她开口对我们说:“东西都在他那屋床底下呢。你们愿意拿就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