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每天黄昏,小区楼下经常有一群小孩子聚在一起,一遍遍地玩着捉迷藏和其他一些我不知道的游戏。
欢乐的嬉闹声从放学后响起,直到暮色四合,华灯初上,才渐渐沉寂下去。
有时候,有年轻的妈妈寻来,愤愤地喊孩子回家吃饭:“某某某,你吃饭了吗?你不回去吃饭了吗?!”
孩子那边则大多是因为理亏而默不作声的。
我反而觉得这一场景中那淡淡的烟火气,让人觉得很是温馨甜蜜。
吃过晚饭,也可能会有孩子们重新下楼来玩,这时候的嬉闹声从晚上七点多开始,能持续到九点左右才渐渐平息。
其间,赢了的意气洋洋地嘚瑟,输了的略带失望地叹气,遇到小赖皮或者爱闹小脾气的队友时,其他小伙伴忿忿不平地控诉,每一种情形都让人觉得似曾相识。
我一边忙着自己的事情,一边有意无意地听着楼下他们玩闹的声音,不禁暗自发笑,并且不自觉地想起许多年前我的童年时光,以及黄昏里,曾经一起玩游戏的那几个小伙伴来。
02
那时候,同学们背的大多是妈妈或者奶奶亲手缝制的布书包,扁平的书包里没有那么多的课外学习资料,顶多是课本、练习册、作业本和一个生锈的铁皮文具盒。
男孩子们的书包里大多装有厚厚的一叠纸面包和二三十颗走起路来哗啦啦作响的玻璃球儿,女孩子的书包则可能藏一本横七竖八地贴着《还珠格格》贴画的歌词摘抄本。
放学之后,男孩子们一路走,一路玩,路遇某个适合弹玻璃球儿的墙角,几个人就能窝在那个角落里玩上大半个小时。等到走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洗过手,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女孩子们或是两三个一队,一边走,一边小声地嘀咕,或是五六七八个一起,叽叽喳喳地一路走,一路争着发表言论。
大家会事先约定或者临时决定到谁家写作业,到了那家的门口,各自把书包挂在门栓上、树杈上,或者放在石头堆上,然后一起伏在石头边写家庭作业,写完作业,就玩抓石子、跳皮筋儿、丢沙包等游戏。
在我的小学生活中,那只是二年级以前的事情,因为孩子们到了三年级以后,学习压力渐渐大了,聚在一起玩的时间也就慢慢变少了。
当时我们家远离村民集居区,但爷爷奶奶家附近却有四五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小朋友,但她们几个都比我要小上两三岁。
我个子矮,和这几个小朋友在一起玩,也并没有什么违和感。反而因为我年龄最大,还能有一点孩子王般的优越感。
但我在玩游戏方面却是最笨的,我只会一些最简单的玩法,比如翻花绳。对于跳皮筋、抓石子这些有难度的,我是一个也没有学会。
跳皮筋儿的游戏,撑在脚踝处是一级,玩家每过一级,皮筋高度就要往上升一级,玩得好的,就算皮筋升到肩膀的高度,她们也能够灵活地跳出花样来。
我尝试过很多次,却只能用最简单的跳法,勉强玩过膝盖高度的那一级,再往上调一级,那是我想都没有想过的事。
我很想学会跳皮筋,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回到家,我把绳子撑在两个椅子的椅子腿上,或者系在两棵大树之间,自己练习,却始终没有学会。
我有些沮丧,却并不难过,学不会,不玩就是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几年以后还要学习广播体操这类事物,而当年那些没有学会的游戏,只是一个小小的预告片。
不过,也幸好当时的我预见不到这些,预见有什么用呢,徒增烦恼罢了,童年就该是无忧无虑的。
03
小学毕业后,我们这几个小伙伴各自在不同的地方上学,就很少见面了,十几年间,我见她们之中任何一人的次数都不会多于五次,说过的话也不会多于十句,有的人竟一次也没有再遇见过。
也许,也许我们是有机会见到的吧,比如,某天,我们就站在相隔不远的地方,却在阴差阳错之下并未看到对方。
但见与不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直知道:她们是曾陪过我成长的人,是我这一生中不可缺少的重要的人。
04
十年,只是弹指一挥间。
去年,其中一个小伙伴结婚。我本是不喜欢热闹的,对于这种场合总是能避则避,但是,那一天,婚礼举行前最后两个小时的时候,我决定去看她出嫁。
在人群里相对松散一些的地方站定,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她在人群簇拥之下穿白色婚纱从婚车上下来,周身弥漫着彩纸彩带,她迅速闪进了院子,没了踪影,客人们也都闹哄哄地跟着涌进了院子。
人多嘈杂,我敢肯定她没有看到我,于是心头泛起一丝落寞:她不会知道我曾来过。
但这丝落寞并未存在太久,我很快消化掉了自己的这份私心:新娘子自然是有很多事情要忙的,这一整天她都不能有分心,我完全理解。
我笑着低头,转身离开,心底有声音在说:丫头,我见到了你结婚的样子,很漂亮!祝幸福美满,长长久久!
05
现在,楼下小孩子们的嬉闹声依然响亮。
我突然觉得,现在的小孩子们,也许并不见得比当年的我们不快乐。大概十年以后,现在的光阴也会是他们无数次怀念,却再也回不到的过去。
一个时代过去,社会环境和自然环境都会改变,但小孩子们的童真是永存的。当一个全新的时代到来,他们的童趣自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
而让我们每个人深切怀念的,只是那一段天真烂漫的光阴和那段光阴中无忧无虑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