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我的云水小学记摄人间

我出生在一个叫“云水”的小村庄。一听村名字,就特别的有诗意,让人脑海里立刻浮现远山隐隐,白云悠悠,小河弯弯的一片田园风光。的确,一条玉带般的小河从我的小村庄舒缓地悠悠流过,那蓝天白云就倒映在小河里,两岸柳树的枝条在微风中摇曳着细腰,轻抚着水面,与河堤上野花小草绘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

我的“云水”小学就坐落在河岸上,背靠着一个叫张仓的自然村落,前方是一马平川的农田耕地,春天是绿的海洋,秋天是金波逐浪,冬日里一畦畦的麦苗刚刚露出翠绿的嫩叶就被一场雪盖上了厚厚的棉被,一年的光阴就在四季更迭的风景中悄然流逝。

我8岁的时候,母亲领着我第一次跨进学校的大门,眼前是两排白墙灰瓦的平房围成的一个小院,左边几间屋子是老师们的办公室,右边是教室,每间教室都不大,当年大概入学的新生比较多一点,一间教室安排不下,就在小院靠后排做厨房的披屋里腾出一间,把一年级分成了两个班。

我的班主任赵德应是一位的年轻老师,壮实的身材,浓眉大眼,一身朴素的装束,裤管一直卷到膝盖上,加上那黝黑的脸盘,像是地里干活的老农,只是一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略显老师气质,后来事实证明赵老师确实是一位常常从田地里干活,来不及洗净身上的泥巴又匆匆拿起粉笔就上课的老师。

赵老师上课的时候很严肃,对不听话的学生经常是小棒子伺候,可我才不怕他呢,因为他和我家是一个生产队的,我家人都跟他很熟,更多的时候,我就把他看做邻家大叔,经常我的文具盒打不开、铅笔铅断了,我就会找他帮他,相比其他同学避他不及,我算是“胆大包天”了。

我的“胆大”,还有一个原因是,在一年级的期终考试中,我在全年级两个班中竟然考了第一名,汪开源老师摸着我的脑袋直夸“孺子可教”,但这也是我学生生涯中最后一次的第一名。到了四年级,我的学习成绩就越来越差了,用当年张之本老师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有一天,张老师郑重其事地跟我“谈心”:我给你提个建议啊,你数学作业本子上那些个“饼子(丙)”,吃不完的话,可以找你家姨夫帮你卖掉啊……我羞得面红耳赤,心里却嘀咕着“我姨夫虽说在县城里做着小官,但又不是卖烧饼的!”

其实那个时候,大家学习的态度都没有那么认真,但是动手能力绝对比现在的孩子强。

比如钉窗户,那时我们的教室只有窗洞,没有玻璃门的,天一冷,萧萧寒风就与我们“撞个满怀”,所以每年树叶飘落的季节,在老师的指派下,同学们各自从家里带来塑料皮、竹片子,铁钉子,七手八脚乒乒乓乓把窗洞糊得严严实实。更冷的日子里,我们就到操场南面的厕所边上晒太阳,背靠在墙壁上站成一排,相互用身体推挤取暖,号称“挤油渣子”,被“挤”出队伍的同学又重新加入,直到“挤”出浑身是汗。

我们笑着闹着,等那糊窗户的塑料皮被风吹成一条条“经幡”时,一年的寒冬就过去了,天气暖和了,自己做一个“水壶”就成了必修作业。先从“卖零货”那买几尺空心的塑料丝,再在家里找一个酒瓶子,在酒瓶子盖上凿一个小洞,把塑料丝穿过小洞插入瓶中,这样一个带吸管的水壶就做好了。午间休息的时候,我们假装着趴在桌子上睡觉,其实嘴里叼着塑料丝不时咪上一口茶水,再吃着放学路上采摘的“刺苔子”“茅草根”“小麦蒙子”……那种惬意,现在想来也是美美的!要是碰上值日生记上“不遵守纪律”的名字,“行贿”一张能写字的纸就算过去了。

我们动手能完成的东西还有:“绑柜肚子”,在简易的只有两根横担的桌子下面,用绳索绕着横担绑出经线,再用竹片隔格插入成纬线,像织布一样,最终成为一块结实的平面,放书本文具妥妥帖帖。

还有自己做毛笔、做毽子,看到家里“大红冠子,花外衣”的大公鸡,我们像黄鼠狼一样悄悄逼近,扑倒一只,不分由说逮住就拔上几根羽毛,精心修理一番,安在芦苇杆子就成了毛笔,与鹅毛杆子和铜钱一组合就成了毽子。

在我小学生活的记忆碎片中,总有几个场景不能忘记。

有一年,一个演皮影戏的戏班子来到我们村子,在学校的对岸程堂法家小店门口演出,一阵阵锣鼓声不时传来。我和同学们从小河上那个大水闸走过去,老老少少的人都在那里垫着脚观看,我们挤到前面,只见一个小小的戏台上,用一块白布挡住戏台的一半,操纵皮影的艺人坐在白布后面,锣鼓声中,一群用兽皮和纸板做的小人姗姗来到舞台上,有说有笑,有舞蹈、有骑马,有打斗,一招一式惟妙惟肖,随着故事情节愈演愈烈,观众们都屏息敛声,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幕布。我却悄悄地溜到舞台后面,想一探究竟,被复杂的道具看傻了眼。

有一年,在学校老师的组织下,全校学生排着长长的队伍到毛栗河中心小学去看黄梅戏《状元与乞丐》,故事的情节大概是:一对兄弟,小时候父母亲给他们算命,说哥哥是状元命,弟弟是乞丐命,从此,哥哥不思学业,霸道欺凌,等着长大就是状元,弟弟却不屈命运,在别人的嘲笑中发奋学习,时过经年,兄弟俩的命运互换,弟弟成了状元,哥哥反倒成了乞丐。

老师们带我们看这样的戏,目的是教育我们“命运是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里”。只是那个时候,我们心里兴奋着:我们行走在路上的队伍像一条龙那样的长,天上的太阳照在身上是那样的暖,田野中的小花小草都在冲我们招手微笑,小河里潺潺的流水声像一路唱着歌儿……

有一年,大概是六一儿童节的时候,公社所有小学举行文艺汇演。云水小学排演的节目是歌曲《我们的祖国是花园》,演出小组的同学们在汪改荣老师的指挥下,天天的扯着嗓子唱来唱去就是那么几句:“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的花朵真鲜艳,和暖的阳光照耀着我们,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娃哈哈娃哈哈……”要命的是:我把“和暖的太阳”听成了“河南的太阳”。上课的时候,只有一听到“河南的太阳”,我就立马苦思冥想、绞尽脑汁、不得其解:为什么只有“河南”的太阳才暖和呢?多少年后,我每每想到这件事就失笑无语,当年为此不知道浪费了多少脑细胞啊!

到了四、五年级的时候,我们觉得自己是个小大人了,能邀请同学到家里串门是很有面子的事儿。我家离学校路程算是最远的了,很少有同学到我家里来玩,更多的时候,我到张仓的小平子家去玩,连她家的邻居都熟悉了,那时家家户户的大门都敞开着,谁也不介意一个小孩子在屋里窜来窜去,饭点的时候,多拿一副筷子,我的肚子就弄饱了。我跑最远地方是秦店,在有一个有名的“秦木匠”家也吃过饭,却把他女儿——我同学的名字给忘了。

还有一次,跟同学到了邢榜,玩到天黑就住她家里了。第二天早上去上学,在快到学校的河边上,碰到一群人闹哄哄的用竹竿子在河里打捞着什么,我兴冲冲地钻到人群里看热闹,突然发现我的母亲蹲正在那里正哭天抹泪的,我大惊,急忙上前询问怎么了,不想,母亲一看见我,顺手就给我一个大耳光,扇得我晕头转向、莫名其妙。在我的惊愕中,母亲又把我死死搂在怀里:“我的儿喂,恩还活的啊……”

河边那一大群人也都松了一口气一样:“好了,好了,这不是好好地么……”我终于明白了,我一夜未归,母亲找了我一夜,最后得出结论:我大概掉进河里淹死了!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随便乱跑了。

寒来暑往,五年的小学生活就过去了,那一年小学升初中考试的分数线是分,全班只有三分之一的学生通过。我很侥幸地以超过分数线几分的成绩升到徐河初中。

离开云水小学后,我很少有机会再回去了,跟大多数农村小学命运一样,多年前,云水小学早就与其他小学拆校重组,后建的校舍现在已经变成一户农家了。

时至今日,30多年过去了,提笔记下对母校的记忆,算是对过往生活的一种怀念。人们大概都有怀旧心里,渴望回到故乡,回到少年,那时的天是格外的蓝,那时的水是格外的清。梦里回到故乡,一切还是少年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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