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学毕业照
毕业照,是最常见的照片种类之一,每个人都会珍藏几张,小学的、初中的、高中的……每当面对它的时候,那些久违了的慈祥的师长、亲密的同学的音容笑貌和秀丽的校园风景就会涌上心头,令人浮想联翩,回到当年的难忘岁月。
可是我的手里,却没有一张毕业照。不是因为不重视而弄丢了,也不是遇到了什么变故而丧失,而是从来就没有过。
按理说,我上过小学、初中和电大,手里至少应该有三张毕业照,实际上我们在初中的时候照过两次全班的集体照,所以应该有四张。可是为什么却一张都没有呢?提起这个事情,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啊!
先说应该有的第一张——小学毕业照。
我在小学的六年时间里,读了好几所学校。
我的启蒙学校是齐齐哈尔市梅里斯区齐齐哈小学。当时,父亲作为下放锻炼的干部,在梅里斯区齐齐哈公社西哈雅大队劳动锻炼二年。其实,他当时的工作单位是齐齐哈尔第一机床厂,职务也仅仅是一个车间的生产调度员,每天都生活在工业生产的第一线。
以我的理解和判断,他之所以志愿报名到农村去,根本目的还是为了能够获得一套工厂的家属宿舍。因为当时是计划经济时期,一切都要按照计划分配,包括职工的住房。要想分到住房,必须论资排辈,也就是按照参加工作的时间早晚以及职务的高低来分配。而按照这些条件,他很难在短时间内达到目的。所以,在动员干部到农村锻炼的时候,他特别积极地报名,努力争取到了这个别人躲都唯恐躲不及的机会。
为了生活方便,也为了省下房租,妈妈带着我和弟弟妹妹也跟着到了西哈雅,住在一位姓陈的农民家里。当地农民的住房跨度比较大,都是南北两铺大炕,南炕靠窗,白天光线充足,主人家住;北炕没有窗户,即使在大白天也是光线不足,我们住。
这是一套典型的达斡尔族民居,正房三间,差不多同样的面积。中间的一间是厨房,架设了四个灶台,各自分别联通着里屋的火坑。因为都是茅草苫盖的屋顶,为了防火,烟囱不在房顶上,而是单独砌在距离房子两米开外的东西两侧,和烟囱相对的还有一扇朝西的窗户。据民间传说,这是好几百年前达斡尔族民众逃避兵匪的通道,所以作为民俗一直保留下来。
年9月的新学期,我入学到距离西哈雅大约2公里的公社所在地的齐齐哈小学。我的启蒙老师是一位达斡尔族的女教师。在我模糊的记忆中,这位姓俄的老师当时的年龄和我的妈妈差不多,大概三十几岁的样子,高高的个子(可能是从小缺乏营养和锻炼而影响了发育,我在小学和初中都是班级里面坐在前排的个子矮小者之一,所以觉得教过我的老师都是身材高大),健壮的身材,梳着最普通的齐耳短发,圆圆的脸庞,整天都对我们笑眯眯的,比妈妈还慈祥。
第二年,也就是小学二年级的时候,父亲劳动锻炼的时间到了,由于在艰苦的农业劳动当中表现突出,他不仅获得了“优秀下放干部”的奖状,而且如愿以偿得到了一套位于齐齐哈尔第一机床厂第三宿舍区的住房。
这是一间建筑面积只有20多平米的正面朝阳的平房,其中的三分之二是卧室兼起居室,里面差不多一半还要多点儿的面积是搭在南窗下的一铺火炕,其余的三分之一就是厨房了。当时的气温好像比现在低多了,大大的火坑就是为了冬天取暖。
在我的记忆中,有一次下大雪时,院子里的积雪竟然堵住了我家的门,从里面无论如何都推不开了。黑龙江的冬天是要把窗户缝严严实实地用纸条糊上的,无法打开,只好让身材瘦小的我从换气的小窗户中钻出去,把门前的积雪清除掉,其他人才能出门。
这个时候,我就转学到了齐齐哈尔第一机床厂第一子弟小学的二年级读书,班主任老师是一位姓沈的女教师。她高高的个子,苗条的身材,白白净净的瓜子脸上眉清目秀,非常漂亮,留着既可以梳成辫子又可以盘在头顶的长发,给人印象最深的是说一口带浓重的上海口音的普通话。
为了减轻爸爸的家庭负担,心疼儿子的爷爷奶奶让我回到距离齐齐哈尔多公里的吉林洮南的老家,跟他们一起生活。所以,在年暑假,当我开学该上三年级的时候就转学到吉林省洮南县位于北门外的第八完全小学读书。
我的班主任是年轻漂亮的冯宝珍老师,她的身材苗条,和蔼可亲,嘴角边上的一对儿酒窝里永远荡漾着甜甜的笑意。她既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邻居,她当时还没有结婚,娘家和我爷爷奶奶家都住在北门里一道街东北角(酒厂对面)的小巷子里。
年的暑假,我回齐齐哈尔看望爸爸妈妈。临走之前,爷爷给我带了50斤全国粮票,这是他和奶奶从自己嘴里一粒一粒节省下来的。爷爷和奶奶都叮嘱我:一定不要弄丢了,到家马上交给大人。因为他们知道,在这个全中国都挨饿的饥荒年头儿,自己的大儿子、儿媳和其他孙子孙女一定也很难吃上一顿饱饭。
我虽然从小就是一个懂事听话的好孩子,但毕竟是少不更事。上火车之后,把书包扔到行李架上,就只顾了看沿途的风景,再也没看书包一眼。等到站下车时,我才发现自己的书包不见了!
我的书和文具丢了没关系,可是文具盒里面有50斤全国粮票啊!
在那个时期,这是两个成年人一个月的口粮和食用油哇(全国粮票是带油的,地方粮票没有)!
那一刻,我的头都要炸开了!自己捅了这么大的娄子(捅娄子是东北方言,闯祸的意思),历来性格暴躁的爸爸还不得把我打死呀!
到家之后,我先悄悄在背地里把事情和妈妈说了。真不知道妈妈给爸爸做了多少工作,他竟然从来没有问过这件事。好像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秋季开学前,我应该回到吉林洮南的爷爷奶奶家继续上学去了。可是,我担心脾气比爸爸一点儿也不小的爷爷饶不了我,所以死活不敢再去了。尽管我清清楚楚地知道,爷爷奶奶家的伙食要比爸爸妈妈家好多了。爸爸妈妈没办法,只好让爷爷把我转学的手续办好,邮寄过来。
这样,我的小学四年级就转到齐齐哈尔第一机床厂第二小学读书了。因为,这时我家因为工厂调整宿舍,搬家到了南市郊铁路边的第六宿舍区。我们的班主任是王孟珠老师,高高的个头儿,苗条的身材,白净的瓜子脸,清脆爽朗的嗓音,留给同学们的印象特别深刻。
由于这所小学只有初小,没有高小,所以到五年级的时候,我们全班同学一同到位于群英楼西侧路北的齐齐哈尔第一机床厂第一子弟小学读书。我们五年五班的班主任是王孟杰老师,他是王孟珠老师的亲弟弟,刚刚从师范学校毕业,也是高高的个子,白净瘦削的面庞,戴一副透明的塑胶框的近视镜,讲课的普通话非常标准,特别是带领我们朗读课文时,声音不亚于广播电台的播音员,不仅声情并茂而且非常富有磁性。
说了这么多,简单概括一下:我在小学的六年读书生活中,前五年是一年换一个学校。也就是刚刚和老师同学相处的比较融洽和熟悉了,就转学走人了。只有小学五六年级这两年没有转学换学校,可是,这时学校还经历了一次整体搬迁——从位于群英楼西侧路北的平房校址搬迁到位于工人文化宫西侧,靠近市体育场的三层楼房(现在合意路与民意路交叉路口东北角的东亚大学的院子)。我们六年五班的教室在三楼的北侧。
小学毕业照,是在新校址的楼前拍摄的。为了画面整齐,老师要求男生一律穿蓝上衣,内衬白色衬衫,还要把白领子翻出来。我由于家里生活困难,只有一件白衬衫,那天还洗了没干,就没有穿。因为学校离家里很远(大概有四五公里吧,每天上学和放学都要走差不多一小时),也无法回去换,让我非常为难。
于是,老师动员我的同桌王永芬,把她的白衬衫借给我(她家在四宿舍,离学校不到米。虽然她没有表示不愿意,可是却把我闹的感觉非常难堪——已经是十四岁的小伙子了,却因为家境贫寒而不得不跟女同桌借衣服穿,搁谁身上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吧?!
胳膊拧不过大腿,老师的话必须要听。王永芬的腿脚也特别快,很快就回家拿来一件自己的白衬衫。
当我执执拗拗地穿上之后把领子一翻,发现问题出来了:女式衬衣的领子是圆的,而男式衬衫的领子应该是尖的呀。在我涨红着脸飞快地往下脱时,老师不容置疑的声音制止了我。他说,那么远的照相机,拍不出来领子是尖的还是圆的。
我毕竟还是一个小学生啊,万般无奈的情况下还是得听老师的话,就这样穿着女式衬衫拍摄了自己的第一张毕业照。
因为每张六寸的黑白合影需要交一元钱,跟妈妈要钱的时候,看到她为难的神情和非常不情愿的慢动作,我憋了很久的窘迫终于找到爆发的时机,大声喊道:别掏钱了,我不要什么破毕业照了。说完,就飞快地跑出去。当时妈妈没有工作,全家六口人就靠爸爸每月49.5元的工资生活。我小学的数学一直都很好,不用细算心里就知道,这一张照片的钱,应该够我们一家六口人一天的生活费了。
再说,我也不愿意再看到自己穿着同桌女生的白衬衫露出的圆领子。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小伙子,我认为这是自己有生以来最大的羞辱!尽管造成的原因不是因为我。
由于小学的成绩突出,我和一位邻班(六年四班)的姓金的女生在五个班级多同学中脱颖而出,考上了黑龙江省重点学校——齐齐哈尔市实验中学。这是齐齐哈尔市和嫩江地区最好的中学,人们都说,考上了实验中学,就等于前面的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大学门槛,至于后面的一只脚能否迈进去,就看三年的努力程度了。
全脑速读记忆创始人王学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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