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安家》里江奶奶和宋爷爷的片段时,让我想起了杨绛和钱钟书。他们的身上好像有同样的东西,为我所吸引。
镜头里的江奶奶一身素色旗袍,珍珠耳坠,一双短跟鞋,头发盘在后面,看起来优雅和善。就像杨绛形容钱钟书一样,青布大褂,脚踏毛底布鞋,戴一副老式眼镜,眉宇间蔚然而深秀。他们身上有同样的朴实的清秀感。
江奶奶和宋爷爷的爱情故事也像极了他们,相识于青涩年纪,成婚后温和平静、相扶相持,一个把另一个宠成了孩子。相爱半生后都不得不面临着死别的痛苦。我想从我的角度来讲讲他们的故事。
他们都相识于校园
江奶奶是宋爷爷的学生,他们之间的称呼就像老师和学生一样,宋爷爷喊江奶奶作“江美廷”,江奶奶叫宋爷爷“宋老师”。因剧中是以短故事的形式呈现出来的,有关于他们两的内容不多,但还是有这么一段提到过。
房似锦第二次来的时候给江奶奶带来了白兰花。上海早年间最兴这个,纯色的白兰花用铁丝串起来,装饰在身上,清香扑人,雅致香暖。宋爷爷回忆江奶奶还是他学生时经常带这个,文具盒里放了一串,辫子上还别了一串。江奶奶害羞不承认,说他记成别人了。宋爷爷斩钉截铁的小声跟房似锦说道,“我记得清清楚楚就是她。”
钱钟书初次见到杨绛的时候,是清华大学的校园里。钱锺书曾在诗歌里也描述了初见杨绛的情景:
頡眼容光忆初见,蔷薇新瓣浸醍醐;
不知腼洗儿时面,曾取红花和雪无。
他们爱的温暖
宋爷爷病的很重,医院跑遍了依然没有办法。他们两就想着去安家天下把自己的老洋房卖掉。只是,江奶奶想用卖房子的钱带宋爷爷出国治病,而宋爷爷只是想给江奶奶换一个电梯房和养老金,好让他离开的安心。
房似锦陪他们二老回老洋房时,江奶奶告诉她楼梯有点窄,让她当心点,宋爷爷“哎呀,你别光顾着说话呀,要当心脚下。”镜头里他们二人互相搀扶着往二楼走去。每每看到老年夫妇携手或者相互搀扶时,画面就会变得温暖,相爱已是不易,偕老真的很难,因此,白首偕老才变成了无比美好的祝愿词。
《三人行》中,杨绛在书中记录过钱钟书在英国为她准备早餐的片段,“他一人做好早餐,用一只床上用餐的小桌把早餐直端到我的床前。我便是在酣睡中也要跳起来享用了。他煮了’五分钟蛋’,烤了面包,热了牛奶,做了又浓又香的红茶。”在有关于杨绛对钱钟书的描述中,我们知道他是个“拙手笨脚”、生活自理能力差的人,居然做成了如此一份贴心的早餐,杨绛评价这是她吃的最香的早饭。
把他们当孩子妥善安放
故事一开始,镜头里就传来宋爷爷的细心交代。户口本带了吗?身份证带了吗?房产证带了吗?结婚证带了吗?公交卡,钥匙都带了吗?宋爷爷交代完后还会给江奶奶列一张清单,往夹层里给她放一百块备用金。
江奶奶本想着宋爷爷身体不好,自己一个人去中介,宋爷爷不放心,担心她一个人坐公交车会坐反方向,在外面被人骗。两人到中介签协议时,江奶奶拿过协议不假思索的直接把名字写上去,宋爷爷生气道,“已经签好了?你怎么看都不看就签,以后你一个人,我怎么放心?”江奶奶委屈道,“那就不要让我一个人。”
杨绛在《三人行》里有两段对钱钟书的描写,一段是“中书,自叹笨手笨脚,我只知道他不会打蝴蝶结,分不清左脚右脚,拿筷子只会像小孩子那样一把抓。我并不知道其他方面他是怎样的笨,怎样的拙。他初到牛津,就吻了牛津的地,磕掉了大半个门牙。他是一人出门的,下公共汽车未及站稳,车就开了。他脸朝地摔一大跤。”可以看出钱钟书是大大咧咧的马大哈,容易对环境放松警惕。
另一段是写自己在英国因怀孕生产住院时,钱钟书一个人在家中的日子。他每次到产院探望常苦着脸说,“我做坏事了。”“打翻了墨水瓶,把房东家的桌布染了。”杨绛回答不要紧,我会洗,他就放心回去,然后又做了坏事,“我把台灯砸了。”杨绛回答不要紧,我会修,他又放心回去,下一次又愁容满面的说,“我把门轴弄坏了。”杨绛回到公寓后就真的可以把他弄坏的东西全部修好。
生死离别最痛苦
我们永远也没有做好分离的准备,一场接着一场的告别,离别拉的越长,就越是痛苦。
宋爷爷病重离世前,还是像交代孩子一样一遍遍的告诉江奶奶要记得带身份证、手机、钥匙、钱包,不要把自己关在门外了。他看着她说,“美廷,你长大了,要自立。”
宋爷爷交代完事情后已剩半口气,他合着昏昏沉沉的眼睛叫着江奶奶的名字,“美廷,美廷……”江奶奶嘴里一直答着,“我在呢,我在呢,宋老师,我陪着你呢,我在呢。”宋爷爷微微转头打开眼睛笑着对江奶奶说,“再会了。再会。”江奶奶拽着宋爷爷的手,眼里含着泪水,“慢慢走,你慢慢走,等着我,等着我。再会,再会,你让我到哪里跟你去再会啊?”
宋爷爷走后,江奶奶无力地回到老洋房,翻着他们年轻时的旧照片。房似锦劝她搬离这个地方,她不愿意,只等着宋爷爷能够入梦来。
当我们意识到快要分离时,人就变得患得患失,噩梦连连,在恐惧中惊醒,发现身边的人还在时,也只是缓缓地松了一口气,但害怕得更紧。因为你潜意识里知道,他终将离开。
杨绛曾在钱钟书生病住院的时候,在《三人行》中写道,“有一晚,我做了一个梦。我和钟书一同散步,说说笑笑,走到了不知什么地方。太阳已经下山,黄昏薄暮,苍苍茫茫中,忽然钟书不见了。我四顾寻找,不见他的影踪。我喊他,没人应。只我一人,站在荒郊野地里,钟书不知到哪里去了。我大声呼喊,连名带姓地喊。喊声落在旷野里,好像给吞吃了似的,没留下一点依稀仿佛的音响。彻底的寂静,给沉沉夜色增添了力量,也加深了我的孤凄。”
杨绛在《三人行》提到钱钟书离世时两人的对话,杨绛看着病床上抬着沉重的眼皮子的钱钟书说道,“你倦了,闭上眼,睡吧。”钱钟书说,“绛,好好里(即’好生过’)。”钱钟书离世后,杨绛在书中提到,“我自己问自己:山上的石头,是不是一个个女人变成的’望夫石’?我实在不想动了,但愿变成一块石头,守望着我已经看不见的小船。”
在现在的很多影视剧里,爱情变得浓烈尖锐,虽曲折迂回可以赚取我们的眼泪和揪心,但我更希望我的爱情像他们一样,是真挚的,是质朴的,是缓缓慢慢的一生,是漫漫生活里的温情相守。